白夜(174)

分类:美文同人

作者:贾平凹
更新:2024-08-23 10:42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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好花不与(歹左带右)香人,浪粼粼。

又恐春风归去绿成荫,玉钿何处寻?

木兰双桨梦中云,水横陈。

漫向孤山山下觅盈盈,翠禽啼一春。

唱罢了一回,又弹起复唱,丁琳知道这是《鬲溪梅令》,也近去坐了合着唱,越唱越入情,吴清朴却在椅子上哽咽了。众人都不知如何是好。虞白突然双手按在琴上,琴声戛然而止,吴清朴一时悲不能禁,又哽咽了一下,捂着嘴起身走到楼角处。大家都不再说话,气氛顿然冷凉。虞白苦笑了一下,说:“我不该弹这个曲子的,宽哥你来吧。”宽哥说:“叫清朴来。清朴!清朴——”吴清朴从楼角过来,已揩了眼泪,手里提了一壶热水,说:“一边唱着,一边喝茶吧。”宽哥说:“清朴,咱俩合奏一个《百鸟朝凤》。”吴清朴说:“我什么乐器都不会的。”宽哥说:“你打节奏,就用筷子敲盘子,行吧?”吴清朴说:“那得换个简易的曲子,《百鸟朝凤》我还不会的。”宽哥说:“行。”把拿起的笛子放下,取了二胡拉,竟拉起了《我是一个兵》,吴清朴就敲盘子,竟配合得还好,众人一齐鼓掌。接下来,宽哥又拉了《西边的太阳落山了》《红梅赞》,夜郎也禁不住手痒,操了那口琴吹起来。夜郎吹的时候,眼睛就闭上了,越发显得脸长。虞白对丁琳不知说了什么,两人嘻嘻哈哈笑成一团。颜铭就叫道:“夜郎,你把眼睛睁开嘛,你又迷糊要瞌睡吗?”南丁山就过来对颜铭说:“你说瞌睡,我倒想起一件事了,回来就忙得提了裤子寻不着腰,一直要问夜郎的病的,他在乡下犯病时,常半夜失眠,白日却老迷糊,现在怎么样?”颜铭说:“失眠倒不怎么厉害了,却患了另一种病的,那几日晚上在你那儿睡,你没发觉吗?”南丁山说:“你是说夜游症?”颜铭说:“他这病怪哩,每天半夜都去竹笆街开人家的门锁。给他说吧,怕他后怕,越发添别的病来;不说吧,三更半夜要是遇着外人,还当他是小偷的。”南丁山说:“我也跟随了几次,不知是什么毛病,只拿自己的钥匙开人家的锁。”颜铭说:“那钥匙是再生人拿过的钥匙,我疑心钥匙上有怪处,可钥匙系在脖子上,他取都不取的。”南丁山说:“过会儿我再要了钥匙,看还犯不犯病的?”这时候,宽哥和夜郎的合奏结束,大家叫好。南丁山说:“夜郎,来一曲笛子。”夜郎说:“你不知道我少了个指头吗?笛眼儿捂不全了!”宽哥就说:“像你这螃蟹横行的人,爪爪子都剁了才安生!”虞白说:“哪使得的,颜铭要哭了!”颜铭说:“我不心疼。”虞白说:“那搂不住人了嘛!”众人又笑。夜郎就得意了,解起外套,说他可以用口琴再吹一曲的。脱了外套,脖子上的钥匙就露出来,南丁山上去取了钥匙系儿,说:“慢着慢着,一个大男人倒戴这么个玩意儿,让我瞧瞧。”拿过了,又说:“铜是好铜,送给我是了。”夜郎却一把夺过去说:“这是虞白的,我得物归原主!”宽哥就疑惑了,说:“这是再生人的那钥匙吧?是我给你的,怎么成了虞白的?”夜郎脸红了一下,却大声说:“虞白爱收藏的,我借人家古琴时,作为条件换的,后来我又舍不得,借了回来玩玩,说好得还人家的。虞白你说话呀!”虞白吃了一惊,见众人都看她,一时不知所措。夜郎就盯了她,又问一句:“你还要不要,不要,我就给南兄呀!”虞白说:“该我的我怎么不要?!”夜郎就笑了,把钥匙交给她,自个儿忙掩饰着吹口琴。口琴吹得好,大家都跟着唱起来。